当杰恩·加肯巴赫的儿子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迷上任天堂游戏机的时候，她就开始担忧了。当她看到儿子每天都要花好几个小时的时间玩游戏的时候，她担心儿子的小脑袋瓜完全被这些虚拟的世界塞满了。

　　为人父母者也许都有过这样的担忧。但是加肯巴赫并未停留在担忧上面，而是带着疑问进行了一些测试。

　　玩了一局Pokemon GO的游戏后，即便放下手机，你可能还是忍不住想把你在街上看到的小狗“捕捉”回来，因为你会把它当做是游戏里的宠物。

　　你可能会混淆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这被称作游戏转换现象，其实这在游戏玩家中非常普遍。正如加肯巴赫所说的：“你的大脑好像变愚蠢了，至少在面对现实的时候它还没有回过神来。”

　　这种效应并不局限于半梦半醒式的生活。它还会表现在梦境中和半睡半醒之际。比利时列日大学（University of Liege）的博士后学者安杰丽卡·B·奥提兹·德·戈塔里（Angelica B. Ortiz de Gortari）曾参与编写过一份关于这种现象的报告，他说：“玩家们会在眼前看到他们在游戏里看到的景象，或者感觉到一些无意识的运动，就好像他们的手指还按在游戏控制板上一样。”其他许多研究者也在魔兽世界和俄罗斯方块的玩家中发现过类似的现象。

　　加肯巴赫的研究发现，游戏玩家们会在梦境中产生一种比不玩游戏的人更强的控制感，他们会更清楚自己正在做梦。研究者们将这种现象称作“清醒度”。这说明长时间处于虚拟、可控的世界中也许会让游戏玩家们通过同样的眼镜去看待梦中的世界。

　　她的研究涉及到虚拟现实带来的同样问题。虚拟现实的影响面可能比游戏的影响面更宽更广。厂商们已经把目光投向满足已经被感知到的需求上面，他们兴奋地宣称2015年以及2016年将是虚拟现实走向主流的时间。继Facebook推出其Oculus Rift虚拟现实头盔之后，HTC和索尼也都开发出各自的浸入式虚拟现实头盔。

　　这些设备有着很强的吸引力，因为它们是临时性的：摘掉头盔，你就回到了现实世界。但是加肯巴赫认为，这些虚拟现实设备跟游戏一样，它能让人们瞬间在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之间切换转移，但实际上会扰乱人的大脑。

　　因为虚拟现实设备比普通的游戏更能让人沉浸其中，加肯巴赫认为Oculus Rift可能会加重她看到的这种干扰效应。6月份时她在一次会议上介绍了她的研究工作，她让参与测试的人先在计算机上玩15分钟的赛车游戏，然后描述前一天晚上所做的梦。

　　其中有一半的测试者是戴着Oculus Rift头盔来玩游戏的，结果他们记住的梦境内容比没有戴头盔的测试者记住的梦境内容更加清晰。过一周之后再让这两批测试者回忆各自的梦境，结果就没有明显的区别了。

　　加肯巴赫说：“这说明了一件事，当你改变人们醒时的现实时，他们的记忆也会随之改变。你越是认为自己处于现实之中，就越有可能改变你对另一些现实的记忆。”

　　经常进入虚拟世界是否也会促使人们清晰地记住梦境的内容呢？加肯巴赫调查发现，Oculus Rift虚拟现实头盔的使用频率和使用量与梦境的清晰度有着正相关的关系。Rift的开发者和玩家都表示有过这样的经历，他们在虚拟现实中沉浸的时间越长，他们对梦境内容的记忆就越清晰。

　　一位技术撰稿人表示：“我现在对梦境的控制似乎比以前更强了，而且我总是知道自己在做梦。”

　　很多虚拟环境都有着超现实的质量，能让用户们体验各种活动比如深海潜水、飞翔等等，这在他们的现实生活中是不常见甚至不可能的。梦也是如此，有些研究人员怀疑虚拟现实设备也许会促使人们去接近一些“不现实”的场景。

　　荷兰内梅亨大学（Radboud University）的心理学家马丁·德莱斯勒（Martin Dresler）表示：“增加清晰做梦次数的其中一种办法就是进行更多与梦有关的思考。因此，多接触像梦一样的环境确实可以增加清晰做梦的次数。”

　　越来越多的心理学家认为，大脑就像是一个内置的虚拟现实产生器，它可以测试不同模式的世界，因此做梦的人能够比他们清醒时更好地处理新奇的情况。

　　波士顿大学的神经心理学家帕特里克·麦克纳马拉（Patrick McNamara）称：“虚拟现实设备就是一台模拟机，就像大脑一样。

　　使用虚拟现实设备时，你就把自己转变成大脑的状态，这就像REM大脑状态一样，一种没有外部输入纠正的模拟状态。因此在那种状态下很容易回忆起类似的大脑状态或模拟状态。”

　　新技术几乎总是被人们称作是划时代的进步。但是加肯巴赫的研究表明，虚拟现实技术从根本上改变了人的意识本性。早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时候，艺术评论家乔纳森·克拉里（Jonathan Crary）就预测过计算机图形技术的发展可能会导致完全不同于摄影和电影的视觉空间的诞生，人们在这些视觉空间中看到的不再是他们能够触摸和感知到的现实世界的反应。　　

　　在对人类体验产生转变效应时，虚拟现实会令人回想起引擎技术的效应。铁路以及后来出现的飞机旅行从根本上改变了人们对空间和时间的理解。

　　虽然虚拟现实设备现在还显得有些笨拙，而且价格高昂，这让它们暂时无法普及，但是从Pokemon GO引发的热潮来看，这种技术也许会改变人类社会。增强现实技术是将虚拟世界覆盖到现实世界之上而不是取代它，因此它的浸入感可能没有虚拟现实那么强，但是它对人脑造成的干扰可能更大一些。当Oculus Rift游戏中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时，它们实际上发生在虚拟世界里；但是当你玩Pokemon GO的时候，它们却发生在街道上。

　　加肯巴赫计划对这款热门游戏进行一次新的研究，以便搞清楚增强现实对人的意识造成的各种影响。虽然她认为增强现实的发展前景非常广阔，但她似乎也很担心人类在接受这项技术时必须付出的代价。

　　她说：“我们是在玩弄人们的现实，这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