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或许曾经是某个厂的工人，或许曾是某个事业单位的领导，也可能只是个小生意人。一切职业标签都是过去，业务员们想要的是他们口袋里的钱，而他们想要的是健康和多人聚集一堂的快乐。然而，这些保健品真的能给他们带来健康吗?记者调查发现，“香港固元”和“西安固元”公司电话均已停机。公司所卖的产品虽然都有批号，但拿货价只要1折多，可谓暴利。

　　【对话】 孙子一年见一次 业务员周周见

　　余奶奶今年77岁，老伴81岁，他们是保健品公司的常客，已经吃了三四年的产品了。余奶奶说，自己有两个孩子，孙子和外孙都是他和老伴带大的，都已经上了大学。

　　两人的退休金都不多，几乎都用来买保健品。“我们买一次菜能吃好几天，也不大买新衣服，钱都用来买保健品啦。”余奶奶说，她存了一万多块钱的货。

　　记者惊讶地问为什么存这么多货，余奶奶回答：“不买怎搞呢?侠们任务完不成啊!”她口中的“侠们”就是服务她的业务员。余奶奶介绍，这几年来，业务员几乎每周都要去他们家，有时候过节还一起吃饭。业务员每月都有任务，“侠们挣钱不容易，我们能支持就支持一点。”

　　连续两天的会议，记者都见到了老两口。余奶奶说，他们在家也没事情干，“这里热闹”。偶尔，他们还跟着公司出去旅游，“从来没有跟我家孩子出去旅游过。”说到自己的孙儿，余奶奶很骄傲，但也难掩落寞：“他们上学都很忙，暑假都在外面实习呢，只有过年才能见上一次面。”

　　没觉得有啥疗效，但还是坚持吃

　　许奶奶今年74岁，刚刚开始吃公司的保健品。“我也是听别人介绍才买的”，许奶奶说。谈到疗效，她不置可否：“说有效就有效，说没效就没效咯。”

　　记者感觉到，她对产品有些茫然，“那你吃完之后还会不会再买?”许奶奶犹豫着说：“到时候看情况吧。”

　　其实，很多老人倾尽所有买保健品，他们的子女大都不支持。记者发现，有一半以上老人是瞒着子女来公司买产品的。谢爷爷说，他不仅将退休工资都花在了这上面，还动用了退休后南下广东打工挣的钱。“这是我的钱，他们是反对，但反对也没用!”他说。

　　【调查】 自称香港公司总部电话停机

　　让老人坚信不疑的公司和产品是否真的就如同宣传中所说的呢?记者展开了调查。

　　记者应聘的这家公司叫做“香港固元健康管理集团”。面试的胡经理介绍，公司总部在香港，大陆的总部在西安，非常正规高端。

　　他说，这样一个“知名度”很高的公司，自然不会做骗人的事情。

　　可是，该公司的注册名却是“生元”。记者在网上搜索“香港固元”和“西安固元”，确实有胡经理说的那两个公司存在，香港固元的官网称是做“会议营销顾问”的，称可以提供专家全国巡回讲座，还能教现场实验，让疗效当场看得见。

　　这些方式确实是公司会议营销时常用的。然而，“香港固元”的电话区号是029，归属地西安，已经欠费停机。网站上的其他手机号码和招商固话也都在停机状态。记者在西安的工商红盾网上并没有查到这个公司。

　　“西安固元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倒是能在工商红盾网上查询到，但其网站上提供的固话和香港固元的固话一致，处于停机状态。网站上还提供了一位名叫“许晗”的经理号码，但该号码的机主称他并不认识许晗也不做保健品行业。

　　昨天下午，记者拨打公司电话，希望得到胡经理的回复，工作人员称胡经理不在，将让他给记者回电话。但截至昨天下午6点，记者并未接到回复电话。

　　拿货价1.4折 1万元以上有返点

　　公司所卖产品的生产商是上海诺金科生物科技有限公司，采用的是招商加盟制度。记者在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的网站上，查询到几样保健产品的国药准字批准文号都是没有问题的。

　　之后，记者以加盟商的形式咨询了拿货价。一位程先生介绍，公司产品统一零售价是688元，可以酌情自己定价，而拿货价只要1折多。他说，主打产品“诺金康纳豆胶囊”的拿货价是1.4折，其他产品拿货价在1折至1.2折之间。月度拿货1万元以上，返点5%;季度拿货3万元以上，返点2%;年度拿货10万以上，返点2%。这三个返点可以累积。服用量则是针对不同客户有不同建议，保健品一般是一天4粒。

　　■记者手记 逐利应有道

　　这次暗访，记者全程充满着愤怒。

　　他们是年迈的老人，身体机能下降，病痛缠身，最怕看到老友一个个离去，担心某一天睡着再不能醒来。人之老矣，健康是最大的心愿。他们或独自生活或与老伴相依为命，跟不上社会的变化，看不太懂年轻人世界的繁华。他们怕孤独怕不再有价值。

　　这些，成了被利用的软肋。“胡经理们”打着为健康保驾护航的旗号，戴上孝顺有礼的面具和穷苦娃的身份，目的只有一个———老人口袋里的退休金。

　　产品功效我们不能轻易评判，可暴利让人不忍直视。

　　老人们省吃俭用，掏光口袋来买全部希望，他们竟还忍心说服他们花大价钱存货，并大言不惭“一个愿卖一个愿买”。

　　谁家都有老人，谁都会老。所谓市场经济时代，我们不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谴责谁，只希望商人们能偶尔站到一个正常人的角度去问一问自己的良心。

　　他们蹒跚的背影、热情的鼓掌、满脸的信任，从来不曾触动你某根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