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一年一度的API成人用品展上，18 岁的芝蓼（化名）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右臂上缠着绳索，她浏览着琳琅满目的振动器和润滑剂。 

在她身边的是她的母亲，静静地浏览着介绍世界各地最新情趣用品的小册子。4 月下旬，在普陀区的一个会议中心举行了为期三天的展览，共有 50,000 名好奇的参观者与他们一起参加了展览。 

在中国，关于性的谈话往往是禁忌。芝蓼告诉记者，她从初中二年级开始探索自己的身体，并在高中购买了她的第一个性玩具。 

芝蓼对自己性取向的公开探索在一定程度上得益于她母亲对她的选择的支持态度。“只要她健康，我就可以接受她所有的性生理健康方面的好奇和探索，”她 40 多岁的母亲告诉记者（出于隐私原因要求匿名）。 

她说，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这一代人几乎没有机会在公共场合谈论性健康，更不用说像她女儿现在那样将性情趣用品作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了。

中国对性方面的态度基本保持保守，性健康教育通常会遭到众多家长的反对 。 

甚至缺乏有关女性月经和生理卫生用品的基础教育进一步加剧了这个问题，使年轻人难以获得必要的生殖健康信息。同时，试图强调这些问题的女权主义倡导者经常遭到 公众的强烈反对。 

尽管面临挑战，一些人，比如芝蓼，正在开辟自己的性情趣探索和开放交流之路。最近在上海结束的展会上，数百家性玩具生产商展示了他们最好的产品——其中有大量产品专门针对女性——就是这种转变趋势的一个明显例子。 

这些数字强调了这一趋势。智研咨询公司数据显示，2018年和2019年中国女性情趣用品销量分别增长114.4%和67.2%，远超男性市场增速。2021 年，热门电商平台天猫的女性情趣用品销量同比飙升11 倍。

女性化的触感 

这些数字表明，人们对性解放的需求越来越大，并且愿意探索新的快乐途径。上海API成人用品展会上的一位产品经理表示，女性推动这一需求正在影响新产品的设计。 

Svakom产品经理刘凡表示，女性不只是在寻找快乐，而且也在寻求谨慎和创造性的选择。今年，Svakom 展示了一系列模仿日常用品（如手机、植物和钢笔）设计的性玩具。

“我们正在努力使我们的产品外观多样化，以吸引客户并消除羞耻感，”刘说，指着一个设计看起来像经典而别致的相机的振动器。“即使你把它们公然放在客厅里，也没有人会怀疑它们是性玩具。”

拥有超过 15 件性玩具的 21 岁上海学生翠珊告诉记者，她很高兴看到展会上的玩具不再是“简单具象的橡胶男性丁丁”。

“今天的玩具可以让你想象出**自己的梦幻场景，”翠珊说。“有些玩具就像独角兽的角，上面有闪闪发光的珍珠和亮片。”

其实自2004 年以来每年举办一次的成人用品展览并不总是这样。 

2020 年，在与会者发现出售改编自《方思琪的初恋天堂》的情趣游戏后，组织者招致了尖锐的批评，这部颇具影响力的台湾小说改编自作者在现实生活中被老师性虐待的经历 。

“一些情趣用品行业展览曾经是一个另类畸形秀，竞相将女性物化到极致，”每年都会参加展览的性别平等非营利组织 Justice4Her Project 的前编辑王兰说。 

“我非常惊讶地看到，今年有摊位提供真正的性健康情趣教育，而不是像过去那样只是兜售男性的情欲幻想，”她说。 

今年，与会者围着展厅中央的大屏幕转了一圈，详细解释了人体解剖学。设置屏幕的品牌 Osuga 定期在其社交媒体渠道上推广性健康教育内容，包括有关避孕、女性生殖系统和乳房检查的信息。

“我们 70% 的顾客都是为自己挑选第一个性玩具，”Osuga 的高经理说，该公司自 2019 年以来一直在电子商务平台淘宝上销售性玩具。 

对于高经理来说，性教育是情趣玩具行业的重要组成部分，因为在更广泛的中国社会中存在着对性的污名化。她说，在中国，当公开提到性时，它总是与名人丑闻和性病等负面事物联系在一起。

展会上销售定制龙尾形假阳具的品牌 Master4Fancy 的联合创始人陈爱玲 (Eileen Chen) 在一家性别平等非营利组织工作后，于 2020 年进入性玩具行业。她记得每天早上登录该非营利组织的官方账号，都会看到十几岁的青少年提问，问他们是否可以享受性爱，以及如何享受性爱。

“当我摩擦双腿时，我会很愉悦。会不会让爸妈失望？” 是最常见的问题之一。 

陈女士说，女性被告知性情趣是“肮脏的”，这阻止了她们了解自己的身体。“很多女性尽量回避谈论性糕潮、甚至经期，”她说。 

由于缺乏正规的性健康教育，许多年轻女性转向社交媒体视频博主和有影响力的人获取有关性生理的知识，尤其是在哔哩哔哩和抖音等热门平台上。

DaLe 是一名拥有约 10 万在线粉丝的情趣用品评论员，定期分享视频和长文，介绍年轻女性生理的阴蒂结构等基本信息。但是这些内容中的大部分都因为“低俗”而被媒体平台封禁——这是很普遍的现状。 

“我对情趣玩具了解得越多，就越知道情趣玩具应该成为性健康教育的一部分。情趣玩具是非常好的教学工具，并不是低俗色情，”她告诉记者。 

但是，虽然她同意性玩具在女性性教育中发挥重要作用，但她也担心物极必反，可能会有“极端”的年轻女性会因为女权主义原因而感到尝试情趣玩具的压力。 

“女性不应该觉得如果不使用情趣玩具，她们就不够独立、不够自由或不够勇敢，”她说。“爱和尊重每个女孩的选择，同时保持所有选择的开放性和可用性——这就是我们现在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