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采取有效控制措施,中国男同性恋者中的艾滋病将蔓延至妇女人群和异性恋人群”
一场新的防艾大战即将打响。
本月24日,联合国艾滋病规划署发布的《2009年全球艾滋病流行报告》显示:性传播已经成为中国艾滋病传播的主要途径,其中同性性行为所引起的艾滋病传播已经占到传播总数的32.5%。
事实上,据《国际先驱导报》记者了解到,在过去三年内,中国男同性恋的艾滋病毒感染者比例快速增加,中国疾控中心相关负责人在接受本报采访时表示,“同性性行为人群中,艾滋病出现了暴发式增长。”
对于这一现象,卫生部部长陈竺近日也公开表示:“这是一个足以引起我们高度重视的信号”。
西南地区“男同”感染超10%
2008年3月,一项针对男同性恋群体的调查在全国61个城市悄悄展开。这项调查由卫生部主导,各地疾控中心和同性恋社区负责在各城市“统一时间、统一方法”进行抽样调查。在为期四个月的两轮调查中,共有18000多位男同性恋参与。
结果显示,2008年中国男同性恋者人群的艾滋病毒感染率为4.9%,其中HIV检测阳性率最高的城市达到15%。在今年3月至5月,这项调查再度展开,统计结果显示男同性恋人群的艾滋病毒感染率达到5.0%。
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性病艾滋病预防控制中心主任吴尊友在接受《国际先驱导报》采访时透露,“前后三轮,我们总共调查了56000多人,基本上把全国男同性恋艾滋病感染的疫情分布弄清楚了,其中西南片区感染率比较高,贵阳、昆明、成都、重庆同性恋感染率超过10%。”
早在2005年和2006年,卫生部就进行过相关调查,但那两次调查分别只覆盖三个和五个城市。“这些调查都属于零星式的,调查方法不一样,结果也不一样,相差很大。”吴尊友说,今年的调查算是对中国男同性恋人群感染率的一次大摸底。
目前,中国疾控中心已经制作出了全国疫情分布图。据专家介绍,由于精液容易成为爱滋病病毒传播的载体,所以相对男同性恋而言,女同性恋感染及传播爱滋病的几率较小。“女同性恋尚不是目前防控的重点。”吴尊友说。
三年沉寂期如今暴发
2005年,中国男同性恋人群感染率仅为0.4%,而这两年传播速度“异军突起”。对此,有专家提出质疑,认为本次大规模调查只是把过去隐藏在水下的数据显露出来。
吴尊友认为,这只是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艾滋病在同性恋人群中传播速度加快。”他举例,“在西南地区的几个城市,过去每年都会检查几百个人,原来100人只检测出一个人呈阳性,现在一查有10个人感染。”
卫生部每两年公布的艾滋病新增人数无疑证实了此说。2007年,卫生部公布的新增5万人艾滋病感染者中,同性性传播导致的感染占12.2%;2009年,新增感染者估计为4.8万人,虽然新增病例速度放慢,但同性性传播却飙升到32.5%,占了新增感染者人数的1/3。
吴尊友指出,在目前中国的同性恋人群中,艾滋病已是一个暴发疫情。所谓暴发,即短时期内,造成很多人感染。“当病毒开始进入同性恋群体后,感染者慢慢传播并且越积越多,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出现暴发。”
“艾滋病在同性恋人群中曾经走过了缓慢扩散的过程,到了一个关键的节点,大约是2006年前后,之后就开始快速传播。明年的数字可能还会进一步增长。”吴尊友说。
可能向普通人群蔓延
联合国艾滋病规划署的报告还显示,尽管亚洲的艾滋病流行长期集中在一些特定人群,即性工作者及嫖客,注射吸毒者和男男性行为者。但如今艾滋病的传播正逐渐扩展到低危人群。
2004年,卫生部首次向世界公布中国有500万到1000万男同性恋者。不过有专家认为,中国的同性恋者大多处于地下状态,调查的数据可能比较保守,如今的数字可能超过千万。西方对同性恋歧视主要是在宗教界,而东方的歧视却是在民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中国人的传统思想,因此中国大量同性恋者往往被迫以婚姻作为保护伞,来掩盖他们真实的性取向。
社会学家刘达临教授估计男同性恋90%以上会选择结婚,多年来一直倾力在同性恋人群研究的青岛大学教授张北川的结论则是:生活在大城市、受过大学教育的男同性恋80%会进入婚姻或已在婚内。
由此可见,中国“同妻”(男同的妻子)数量庞大。如果说过去男性恋结婚,同妻受到的只是生活中不幸婚姻的折磨,但现在不断上升的艾滋病则成她们生命的潜在威胁。
由于大量男同仍藏在水面之下,很多男同性恋结婚了,仍然保持着男男性关系。而在这次全国61个城市的调查中,男同性恋的性活动也纳入了调查范围。吴尊友透露:“我们无法知道同妻的感染率,因为他们不可能把另一半叫来检查。但调查显示40%——74%的男同性恋都和女性发生性关系,艾滋病的传播会进一步向普通人群蔓延。”
不可回避的防艾现实
在艾滋病传播扩散当前,同性恋已成为我国防艾工作不可回避的话题。
卫生部疾控局副局长郝阳去年就曾提到,能否有效控制男同性恋者中的艾滋感染率,将对整个国家预防艾滋病工作的未来产生重要影响。最近他再度强调:“艾滋病在男男同性恋间传播,对中国的艾滋病防治工作是一个新的挑战。”
对于男同性恋艾滋感染的现状,张北川则显得忧心忡忡:“如果再不采取有效控制措施,中国男同性恋者中的艾滋病将很快蔓延至妇女人群和异性恋人群。”
早在1993年,北京就曾发现男同把艾滋病感染给妻子的案例。而这些年的艾滋病干预工作,张北川亲眼目睹过类似的悲剧。“同性性行为大多采取地下的方式,这就为艾滋病在男同性恋人群中大流行创造了有利的条件。”张北川说,“在男同发现艾滋时,通常不会告诉妻子,是因为同性性活动感染的。”
他还一直担心,当一些人获知艾滋病在同性恋人群中流行的趋势时,更会强化歧视:“不要因为同性恋人群的艾滋病感染率高就歧视他们。”
“在防控爱滋病问题上,不能分同性恋、异性恋,国际科学界早已经不分了。”张北川这样说,“要调整的不仅是防控政策,社会文化氛围更需改变。”